革岂之言

 

十.『    家属    』

 

季白在家里，李熏然是断然不敢回家的，他舌头上的水泡还没好，不想带伤上前线。

 

李母在电话里抱怨李熏然的不着家。
李熏然嗤之以鼻，谁一开始嫌他闹把他赶出去来着。
哼！
在他这，送佛容易，请佛难！

 

警局里要举行中秋晚会。
当天是不可能的，大家都要回家陪家里人过节，还有些查案的节都没能陪家里人过。

 

推迟了几天，大家筹划着办一个晚会，说干就干，一群热血沸腾的家伙就开始装扮会场。

 

李局长很正直的指责了这种不思进取享乐当前的事，然后说，可以带家属来。

 

几天没见凌远了，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干些什么。
李熏然转着笔，看着面前的杂志，思绪却飘到了千里之外。

 

李局长一说完，他啪的把笔一放，站起身就走了。
气的李局长直在后面指着他骂孽子。

 

 

 

凌远最近发现一件事，医生代替医生上台做手术，走后门，攀亲戚。

就好比今天，原本应该休息的韦三牛，在江主任的要求下，又加了一台手术。

 

“今天有一件事我要强调一下，关于走后门的病人。之前没强调是因为希望诸位能自觉，毕竟这是违反规章制度的，大家心里都清楚。但是在昨天，我就发现一个，就难度而言，任何一位主治医生，都能够胜任的一名患者，手术时间比安排的时间提早了五周，而且由专家完成，由于没有床位，还被专门安排在其他科室。诸位，我想我们没有必要，再专门用开会的时间，来强调这是违规的吧？我知道，即便是再说，这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，可是，这是开罚的第一次。”

 

会议室里鸦雀无声。
走后门的事是常有的，医院里说实话已经习以为常。凌远突然来这么一下，震到了不少人。大家心惊胆颤的生怕扯到自己。

 

“江主治，一位有着二十年经验的资深医生，却没有通过国家的考核标准。复试期间，却利用医务人员的身份，为自己谋取私利，混乱科室管理。鉴于以上，经科室、院方与江主治沟通，认为他不具备在第一医院外科继续做一位临床医生的资格。但是鉴于在过去的二十年里，对外科有过一定的贡献，医院决定，保留他的工龄、教龄，一切医疗以及福利待遇，下个星期，调到资料室工作。”

 

会议室静的诡异。
谁也没想到，凌远下手会这么重。

 

手术是韦三牛帮忙做的。
因为“缩短试行住院日”项目的原因，韦三牛早已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打成了一片，大家对这个与院长同样空降脾气却好的不行的韦主任，实在是喜欢。

 

“我不就是在自己休息时间，加了一台手术吗？这样也没有违背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道德底线啊。”

 

凌远微微仰头“什么是职业道德底线？”

 

“尽最大能力，救死扶伤。”

 

“没错，这是临床医生的底线，但是给每个患者，公平的接受医疗资源的权利，这是每个管理者的底线。”

 

韦三牛冷笑“公平这两个字，在我们这，到底怎么定义？”

 

这有点内讧的样子。
大家都没作声，盯着这两总是意见分歧的人。
比起敢怒不敢言的他们，韦三牛在一定程度上，帮他们开了口。

 

“至少公平这两个字，用在科室主任身上，还是可以的。不应该因为感情因素，或者个人价值观念的不同，把有限的时间浪费在，效果微乎其微的代教上。”凌远说的掷地有声，句句诛心。

 

 

 

李熏然出来没换警服，进医院的时候，有些惹人注目。
他也没太在意，直冲冲的去了凌远办公室，结果推门空无一人。

 

护士好意提醒他，凌远在顶楼会议室开会呢。

 

隔着玻璃墙，一群白大褂围坐在一起，跟他们警局开会差不多嘛。
他弯着腰偷偷摸摸推门，然后蹲在角落里，人多，大家注意力都在院长身上，也没注意多了个不速之客。

 

“整个手术都是我安排的，我又是带头人，我应该承担全部责任。”韦三牛把手里的文件啪的合上，有些赌气。

 

李熏然心里呵了一声，这医生脾气还不小，对着上司也这么直接。这要是在警局，想到李父丢过来的茶杯，李熏然打了个颤。
使不得使不得。

 

凌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貌似溜了进来，面前人墙一群接着一群，也没看清，只当是有人路过，

“你当然得负责，而且以后不管是给亲戚走后门，还是给那些穷困病人加手术，一律按照这一次办，扣除本月奖金，本年度年终奖金扣除百分之二十，并且取消本年度所有职称评审。”

 

李熏然差点一屁股坐地上。
这也太狠了吧。
他从人缝中瞄过去，凌远坐在正中位置，双手扣在身前，毫不掩饰的看着面前的人。

 

这感觉怎么那么像他爹。
他爹开会就这架势。
凌远要是老了……得多吓人啊。

 

“希望大家以此事为教训，谨记在心。没什么事，就散了吧。”

各个进来的时候眉开眼笑，出去的时候就有点萎靡不振。

 

李熏然从角落里冒出来的时候，吓得一群人差点跳起来。
“你哪来的？”何出华瞪着眼前年纪轻轻的李熏然。
这会议室怎么随便什么人说进就进。

 

李熏然瞅了瞅他一眼，没理，他向来对态度不好的人没什么好感，径直拨开人群“院长！”

 

是个警察。

 

大家注意到他的衣服。
前段日子医院接了两个喝农药的犯罪嫌疑人。

后来医院出事，院长居然真的找了警察处理，当时还是引起了一点风波。
这会正主来了，难免没人不多看两人。

 

韦三牛赶鸭子似的轰着人“有什么好看的，人家处理自己私事，做事去了做事去了。”

 

 

 

“这院长，什么来头啊？”

 

“什么什么来头，刚才那警察是谁你们知道吗？本市公安局局长的儿子，我看啊，是院长巴结人的本事狠。”

 

“可不是，就那郁宁馨，院长看中的哪是她啊，看中的是她爹。”

 

韦三牛用文件拍了拍墙，前面议论的人回头“韦主任，你跟院长一起过来的，这院长什么来头啊？”

 

韦三牛嘴一撇“你要什么来头啊，是你该管的事儿吗。我告诉你们，院长最讨厌工作期间在医院里议论八卦，小心饭碗怎么丢的都不知道。”

 

“嘿，三牛，人院长对你都这么大义灭亲了，你还向着他呢！”有人笑道。

 

“那也是我自己的事，跟你有个屁关系。”

 

何出华拉了拉韦三牛的衣服“你能不能让院长把他那利欲熏心的思想放一放？这是医院，不是人做生意的地方。”

 

韦三牛白了他一眼“我说有用？”

 

 

 

 

“你干嘛来了？”

 

李熏然扯了把椅子落座，用手支着头“你猜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凌远可以肯定的说，他已经过了那个你猜我猜你猜不猜我猜不猜的年龄了。

他看着李熏然，宛如看精神科里的病人“局里不忙？”

 

李熏然丧气的垂下头“不懂情趣。”

 

凌远沉默的收拾着桌子上的材料。
他本就不是会开玩笑的人，怎么跟得上李熏然的脑回路。
结果等他把桌子上一片混乱的资料收拾好后，李熏然居然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没吭声。

 

“李警官？”他伸手去推。

 

李熏然一把抓住他的手“别动别动！低头有些突然，脖子扭到了，让我缓缓！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温暖。
李熏然心里舒服的叹了口气，脖子上的手一点一点的给他按着。

 

他低着头，看不到站在身后给他按摩的凌远。
阳光从外面射进来，凌远的影子歪歪斜斜的落在桌子上。

 

李熏然看着看着，突然伸手，摸了摸桌子上凌远影子的头。

 

脖子上的手停了下来“你在干什么？”

 

“摸摸你的头，胃就不痛了。”

很可笑。
就像小时候受伤了，家长会哄你，不疼不疼，吹吹就好了。

 

这人的脖子就在自己手里，李熏然咽口口水凌远都能感觉到。

 

凌远突然很想抱抱坐在椅子里的这个人。
事实他也准备这么做，收回放在李熏然脖子上的手，缓缓抬起双手。

 

李熏然不明所以的动了动，肩上的扣子把阳光反射了一下，光反射进凌远的眼里，他回过神来。

 

李熏然站在他面前，晃着脑袋，笑的见牙不见眼“不太疼了，不愧是院长，妙手回春。”

 

凌远笑笑，想拥抱的念头顿时散了去。

 

 

 

“晚会？”凌远有些不明白“你们警局晚会，我去干嘛？”

 

刚跟凌远吃完饭，李熏然躺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哈欠连天，警局里每天人来人往，脚踩在地上的声音跟打鼓似的，况且，警局里哪有这里舒服“这个啊，我爸说了，可以带家属去的……”

 

家属。

 

凌远叹了口气，他跟李熏然算哪门子家属啊，顶多就是玩的好的朋友，这孩子心眼真够大的。

 

“我就不去了，医院事比较多，你玩的开心一点。”

 

没人回他，他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人影，

得，睡着了。

 

感情来他这一趟，就是蹭吃蹭睡的。

 

从柜子里取了条毯子，盖他身上，扣好白大褂便出门查房去了。

 

 

 

韦三牛双手插兜的跟在他后面“你跟那警察什么情况啊？”

 

“朋友。”

 

韦三牛啧了一声“得了吧，朋友？朋友让你笑成那样？”

 

凌远接了杯热水“他比较……闹腾。”

 

韦三牛觉得凌远太不对劲了，他扒拉着凌远的手“是不是因为念初跟你离婚，你表面没反应，心里还是特别难过？或者说，医院事太多了，你忙的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了。走，我们先去看看心理科再去看看神经科。”

 

“韦三牛，你信不信我让你横着进手术室？”

 

韦三牛立即松手，还不忘狗腿的拍平被自己扒拉皱的袖子“院长，你身体真是棒棒的。”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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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“跟谁学谁”系列―

想到四哥在车里被季三哥扣奖金就莫名带感……

四哥唱歌也是……杠杠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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